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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圈套

所屬書籍: 借君胭脂色

正在此時,不遠處忽然鬧騰了起來。

侍衛立刻提起了警惕,生怕爭執的人群中混入刺客。

但派出去查看情況的人很快回來,納悶地搖搖頭:「不是可疑的人。是幾個過來小聚的國子監學子,不知怎麼就和張家趕上了同一天,那邊吃過酒,正準備過來逛園中風景,不防撞上了張家的人。雙方都覺失了面子,堅稱自己才是花錢定了地方的正經客人,誰也不肯相讓,借著酒意,便越鬧越大了。」

剛說到這裡,只見張家一個年輕人領著幾名書生模樣的人往這邊走來,口中還狐假虎威地嚷嚷:「都說了,我們家正在這裡宴請貴人!你們有膽子就跟我來,到時候就知道我所言不假了!」

容祈:「……」

哦,原來下一齣戲是國子監學子圍觀衣冠不整的靖安侯嗎?

四周的侍衛也意識到了不對,卻全都沒了主意,拿不準這時是該關門閉窗把人轟走、落個驕橫跋扈的名聲合適,還是就讓人看猴戲似的圍觀一圈主人被人下藥之後的狼狽更好。

侍衛首領嘴裡發苦,感覺像是要在刀山和油鍋里任選其一。

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廊下隱蔽處忽然跌跌撞撞跑出來了一道身影,侍衛剛要拔刀,卻見那人解開斗篷露出了裡面素白的麻衣和一張秀婉柔美的臉孔,竟是本該在家中閉門守孝的「寡婦」張靜娘。

她面色焦急地搓著手,目光愧疚,氣喘吁吁地說:「侯爺恕罪!這、這事真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剛聽說,堂伯祖他們大概不願我將祖產送人,所以才故意……唉,來不及細說了,侯爺快隨我來!我知道旁邊有一處隱蔽的屋子能暫時躲一躲!」

門口的侍衛略有些意動,詢問地看向容祈。

容祈沒說話,似乎在沉吟權衡。

片刻工夫,那些學子們繞過一處假山,若隱若現的身形又接近了不少。

張靜娘急得手足無措:「糟了,來不及了!」

她左右看看,猛地一咬牙:「從後窗走!先把門窗關好,他們看不見後窗,從那裡能脫身!」

說著,便要引路。

但她剛要進門,容祈忽然冷笑:「滾出去!」

侍衛們皆不明所以,然而畢竟訓練有素,不待腦子反應過來,就已經聽令動手,扣住張靜娘的肩臂,將她推了老遠,隨後侍衛首領立即反手關上了門。

容祈看也不看她,吩咐:「將加料的衣服扔了,派人取一件新的來。」

說完,才睨向呆愣的張靜娘,眸色暗沉譏誚:「若你進來,真的會去後窗么,還是會做些別的什麼呢?」

眾人一怔,張靜娘的臉色陡然變得極為難看。

一個美貌的寡婦,和本就名聲不大好聽的靖安侯一起,被人在門窗緊閉的屋子裡撞見,而後者還恰好是一副衣冠不整、身體異常的尷尬模樣……難道兩人還會是在對坐參禪么?

若那位寡婦再我見猶憐地哭上幾嗓子,事情便更有趣了!

這世上,無數男人孜孜以求的,不外乎權色二字,而能夠最快、卻又不見血地毀掉一個男人的,也正是這兩個字。

容祈覺得自己並不急著走上那條身敗名裂的老路。

侍衛們也全都想通了其中潛伏的危機,頓時心頭一凜,愈發嚴防死守起來,不敢再讓面前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接近半步。

但即便如此也仍舊於事無補,容祈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見人,而那些吵出了真火的書生學子們從來都是最讓人頭疼的一群倔貨。

侍衛首領攥了攥拳:「侯爺,我去將他們……」

「驅散」二字還沒說出口,容祈便擺手道:「不必。」

而後點了個姓李的侍衛入內,便關了窗。

剩下的人一臉懵地面面相覷。

可惜已沒有時間讓他們追問究竟了,僅僅幾息過後,吵嚷的人群便從樹叢後面穿了過來。

見到守在門前的侍衛,那些學子們不由愣住,似乎沒想到張家人在此真的是在宴請個有身份的人物。

有幾人立刻萌生了退意。

但也有人反倒愈發來了勁頭,尤其是有父兄在御史台任職的,更是開始用挑剔審視的視線打量起了面前可疑地緊閉門窗的屋子。

正在猶豫不定時,張家的幾名老者從另一邊走了過來,瞥見被侍衛攔在外面的張靜娘,全都錯愕一瞬,隨後一人猶猶豫豫地詢問:「方才來服侍侯爺的嬌雲可還在裡面?阿兄珍藏的酒器不知被她放在何處了……」

侍衛首領:「……」

好一口連環黑鍋!

「嬌雲」聽著就不像正經人家給女兒起的名字,多半不是誰家的姬妾就是歌妓舞娘,與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共處一室許久,誰知道是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學子們頓時爆發出一陣竊竊私語,也不知是哪個高官子弟率先冷笑一聲:「原來這就是你們口中的貴客?倒不知裡面是哪位侯爺,光天化日如此有辱斯文!」

一時間附和紛紛,各式鄙夷的目光幾乎要把侍衛們刺穿。

侍衛首領窩了一肚子火氣,正要說話,就聽張靜娘混在人群里弱弱辯解:「不,不是這樣的!各位一定是誤會了,靖安侯不是那種人……」

她話音還沒落,已經有人怪腔怪調地嗤道:「哦,原來是靖安侯啊!」

另一人立刻接著道:「我早聽說靖安侯年少風流,如今看來,果然所言不假呀!罷了,散了吧散了吧,你我皆是讀書人,明知此間主人不願露面,何必非要令人難堪呢!」

言罷,冷笑一聲便要離開。

其餘人也各自跟上。

「白日**」、「斯文掃地」之類的鄙棄嗡嗡聲夾雜在紛亂的腳步里,銳針似的扎進侍衛們的耳朵,氣得人牙癢,卻偏偏無從反駁。

畢竟屋子裡那位……在場幾乎全是男人,哪裡不對勁只需一眼便能看出來,到時候親眼佐證,只怕比如今的胡亂猜測更沒法解釋。

侍衛們在心裡默默把下藥的張家人罵了個半死。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並不算響亮的啟窗聲驀地響了起來。

走在最後的學子不自覺地回頭看了眼,訝然「啊」地驚叫出聲,旁邊的人受他感染,同樣從窗口望進去,隨即也一樣定住了。

越來越多的人驚詫地去詢問同伴的異狀,而在回頭之後,也全都停住了離去的腳步。

亂鬨哄的場景忽然就清凈了下來。

透過敞開的窗口可以看到,室內整潔,並沒有人們預想中的靡麗綺艷之態,窗邊之人正盤膝端坐榻上,身披半肩明朗日光,面色蒼白,鬢角似乎微微被冷汗浸濕,但即便如此,臨窗的身姿仍筆挺端正,宛如一竿蕭蕭青竹。

若再往下看,便會驚愕地發現他衣衫半褪,全搭在腿上,上半身只剩了一件褻衣,衣襟半敞,清晰地露出胸腹間數道與他秀致的面容絲毫不相稱的猙獰傷疤。

那些暗色的傷口似乎剛剛癒合不久,此時又有些開裂的跡象,旁邊搭著的幾塊布巾與絹帕上都染上了淺淡的紅痕。

容祈便在眾人震驚的注視下嘆了口氣,慢條斯理從隨侍的侍衛手中取了條新的布巾按住滲血的傷處,無奈道:「是我之過,想著盛情難卻才逞強出行,沒想到剛剛只稍被撞了下,便又有些不適,反倒給主人家添了麻煩。」

國子監那些自命聖賢的學子全都失了聲。

圍觀者自認的事實在頃刻間就徹底反轉。原來根本不是什麼**故事,而是貴客為免主人家歉疚而偷偷躲在屋子裡處置傷口……

哪知道一番好意卻被誤會至此。

這樣一來,學子們大多都羞愧難言起來,而剩下的就算不以為意,也不再流露出譏嘲之態,而最可笑的是,人群中居然還有兩個愣愣看呆了的。

容祈視線清淡地掃過去,心中不禁泛起一陣說不出的古怪。

但他面上還是毫無破綻,抬手攏了攏衣襟,微微欠身:「衣冠不整,讓諸位見笑了。」

良心分量最足的那些學子頓時漲紅了臉,醉意看起來也消了大半。

也對,畢竟若不是他們聽風就是雨地用言辭逼迫,又何至於讓人傷口處理到一半便不得不倉促開窗昭示清白!

可屋中隨侍的李侍衛卻臉色發青,別人不知道,唯獨他親眼瞧見了這位溫文秀雅的靖安侯剛剛是怎麼一頭扎進冷水裡驅散面上紅暈,而後又陰沉冷漠地把傷口血痂撕開的,如今這番惺惺作態,簡直像是條毒蛇突然接上了個天真無辜的兔子腦袋。

他看著窗外那些還試圖伸手來摸小白兔絨毛的傻蛋,心中無語凝噎。

而容祈卻似乎興緻不錯,溫聲細語地把誤會澄清之後,一邊等著傷口止血,一邊靦腆地笑著邀請「一見如故」的學子們入室閑談。

李侍衛便冷眼旁觀著那些愣頭青不僅絲毫不覺異樣,還爭先恐後的鑽進了響尾蛇的兔子窩。

就這個腦子,還妄想做什麼朝廷命官、國之棟樑呢?

容祈似乎覺出了李侍衛的腹誹,淡淡瞥他一眼,把他看了個激靈,隨後才雲淡風輕地加入了學子們的談論。

他自幼顛沛江湖,從沒有正經拜過名師,論學識自然遠遜於這些聖賢經典倒背如流的國子監儒生,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若論見識眼界,一百個書獃子在他面前也要自愧不如。

兩撥人便這麼相談甚歡起來。

侍衛們全都鬆了口氣。

不過,又等了一陣子,他們便再次察覺到了一絲微妙,不由暗自瞟過容祈貌似隨意搭在腿上的層疊衣裳,互相交換了下視線——現在藥性應該早已過去了,為何他還在繼續做戲?

卻不料就在此時,外面突然響起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兩個舞姬像是被狼攆著,花容失色地橫衝直撞過來,也不管是誰,拉著人就高呼救命。

一屋子人都愣了。

無人看見之處,容祈細微地挑起嘴角,但開口時,聲音中卻只剩疑惑不解:「出了何事?」

這也是學子們想問的。

可被舞姬求救的張家人卻像是一點好奇心也沒有,只尷尬而驚懼地拚命把人往外趕。

那倆舞姬也不知從哪榨出來的力氣,撲騰了半天,硬是從張家僕從拖胳膊捂嘴的拉扯中掙脫出來,尖聲叫道:「嬌雲死了!她讓人害死了!」

張家人推搡的動作倏地停住,好似一瞬間化成了木雕。

「嬌雲?!」

這名字熟得很,眾學子面面相覷,若沒記錯,這不正是剛剛被懷疑躲在這間屋子裡與靖安侯春風一度的美姬么!

容祈先一步將視線轉向張家人,適度地露出迷惑與擔憂:「嬌雲?莫非就是幾位方才尋找的婢女?」

張家眾人:「……」

李侍衛:「……」

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個粉面桃腮水蛇腰、走一步扭三下的女人不是什麼正經婢女,但自家侯爺說是,那就是吧,畢竟作為正人君子,他毫不關注宴席上的女人簡直太正常了。

學子們卻很吃這一套。

尤其在發現嬌雲晃晃悠悠地掛在了舞姬休息之處的房樑上,身上衣衫破碎,似有受辱痕迹之後,便更是不由自主地替容祈感到後怕起來,紛紛感慨:「幸而後來誤會澄清,不然咱們恐怕……」

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未盡之意。

若讓人宣揚出去這女人先與靖安侯獨處一室,隨後便以如此姿態喪了命,只怕這位小侯爺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容祈也怔住了,面色幾次變換,隨後隔衣按住剛剛止血的腰腹,苦澀一笑:「也許……是巧合吧……」

見他仍不願將張家人往壞處想,學子們便越義憤填膺。

有幾人已經隱約明白了過來,他們怕是讓人當槍使了。

——這別院的主人又不是第一天租地方給人設宴,怎會突然就一地兩租惹出亂子!而若不是容祈及時開窗澄清,如今他們便全成了「靖安侯白日**、逼迫舞姬」的證人,又有誰會意識到他舊傷未愈,根本無力行那不可告人之事!

當真可笑!

李侍衛學乖了,連忙攙扶住好似搖搖欲墜的容祈,聽他有氣無力地嘆道:「都怪我執意赴宴,不然也不會引發如此慘事……唉,罷了,報官吧!總要給這可憐女子一個公道……」

說完,容祈便掩面別過頭去,似是不忍再看。

急公好義的學子們也跟著哀悼了一番無辜的死者,又不免慨嘆靖安侯與傳聞中全然不同,竟如此寬和溫厚……

而且還貌若謫仙。

容祈不著痕迹地避過那幾束直勾勾的仰慕目光,面上神色惆悵,心底卻冷冷發噱。

一群耽於皮相的傻小子,腦子也不知有沒有瓜子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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